#小公子系列
#现代au
#又名《二胎引发的故事》
#全文1w+,新人物张离偏多,陈山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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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汪曼春怀孕的消息的时候,汪秋亭正坐在他的心理医生面前。
确实是个好消息,明楼这也算老来得女了。
他扯了个笑,对面的医生看着他,低声说:“不想笑就别笑了,没人逼你的。”
他收起了手机,耸了耸肩,“我今天只是单纯请你吃饭的。”
“毕竟,在英国你帮了我不少忙。”
他是偶然碰到张离的,老实说,他也没想到,张离会回国。
“是吗?我以为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吃什么?”
“草头圈子,红烧肉……怎么样?”他温和的看着她,“或者别的?”
“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啊。”张离惊讶的说,“就吃这个吧,我好久都没吃了。”
“对于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,我都记得。”他发了个消息,“我让人订位置了。”
汪秋亭撑着头望着窗外,张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“今非昔比了吧。”
“什么?”他困惑的眨了眨眼,
“乐圃阆啊,多难订的位置啊。你随随便便的发了消息就订到了位置。”
他倒是忘了,张离本来就是上海人,大学的时候出国读书,当了一名心理医生,虽说近几年没回上海,至少还记得乐圃阆。
“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工作,你别多想。”他笑嘻嘻的解释,
又是个无中生友系列。张离看出他有事情瞒着,也没有逼问。她知道汪秋亭的性子,表面上温和,实际上逼急了也会咬人的。
这一顿饭吃的舒服,汪秋亭送她到公寓楼下,张离的男朋友早就等着了,汪秋亭挑了挑眉,对她勾了勾嘴角,难得的张离红了耳朵。和他们说了再见,汪秋亭让司机开车回明公馆。
车窗升上来的时候,汪秋亭麻木的看着映在车窗上的那张脸。
才进门就听到热闹的声音,他听到了明镜他们的声音了。
是姑姑他们来了。
因为汪曼春和明镜的关系,他们是搬出来住的。
“看看,这是我给我未来侄子买的。”明台拿着手上的礼物,手舞足蹈的说,
“还有一些开发智力的图书和玩具。”明诚补充道,
明镜又拉着汪曼春的手说了些什么,他侧了侧头看着他们。
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他勾着嘴角,笑眯眯的说,
“秋亭回来了啊。”
他顿了顿,点了点头,“是的,我先上楼了。”
关上门,世界才安静下来。他脱下外套,扔在床上,脱力的陷入软的过分的床里,他被包裹着,回忆朝他涌来。
汪秋亭出生在英国,一直长到十八岁。
他很少见到汪曼春,小时候以为妈妈不喜欢自己,所以常常不来看自己,默默哭了好久,最后都会被王天风抱在怀里哄。
一直到五岁,他才明白,妈妈要飞到另一个地方,每两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,有时候会很久见不到。他见的次数最多的就是保姆,保镖,还有王叔叔。
上学的事情都是王叔叔领着他去的。
汪秋亭还记得,自己当时穿着条纹的背带裤,王天风拉着他的手,领着他到了新班级,班上的同学和他不一样,头发不一样,眼睛不一样……他混在里面显得特别突兀。
特别的人会吃特别多的苦,尤其是在他乡异国。
他还小,却能感受到别人的恶意。有时候欺凌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,没有特别大的理由。汪秋亭因为和他们不一样,常常遭受排挤,和孤立。
记得有一次,王天风打电话到学校,让老师告诉他,汪曼春回来了。
他特别高兴,上次见妈妈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。他用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一束花,结果呢?
花凋了。
汪曼春看着狼狈的汪秋亭的时候,确确实实的吓了一跳,忙问他怎么了?
他特别懂事,摆摆手,细声细气的说:“路上摔了一跤。”
“我没事的,妈妈。”
我没事的。
撒谎,怎么没事呢。
他是小少爷,可在外面他也只不过是个遭受压迫的普通人罢了。
他不想让汪曼春难过,好不容易见面,为什么要让她难过?
没了花,他可以给她画一幅。他画画可好了,学校里的老师常常夸他。
小短腿的他搬着凳子去拿画笔和颜料,拜托保姆给他支好画架,自己对着阳台外的银莲花画画,上色的时候,不小心在脸上留下了印记,保姆哭笑不得,要给他擦,他挥了挥手,画的正高兴呢。
拿过去的时候,汪曼春疲惫的接过他的画。抱着他,摸了摸他的头,“宝宝画的真好。”
“谢谢宝宝。”
他高兴极了,想把他自己收起来的画给她看,可汪曼春却低声哄道:“宝宝,妈妈太累了。”
“下次再看好不好?”
下次?下次是什么时候呢?
那些画汪曼春迟迟没看到,汪秋亭在一个冬日里,将它们烧掉了。他坐在壁炉前看着被火吞噬的画纸,再也没有拿起画笔。
而世界,也失去了颜色。
他几乎要被淹没的喘不过气,猛地睁眼,才发现自己睡了过去。拿着手机,打开,是张离的给他发的消息。
约他几天后吃饭。
两个人并肩走在上海的街头,两个人手里端着奶茶。其实离午饭还有些时间,因为两个人都早到了,既然如此,他们就准备在附近逛逛。
上海的冬天有些微凉,汪秋亭瞥了一眼她,把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系在她裸露的脖子上,她一愣,看了看,说道:“是我送你的那条?”
“嗯。”
“这么多年,都没有换掉?”还焕然一新呢。
“对于每一份下了心思的礼物,我都会保存的很好。”
张离抬头看着他,他神情淡淡的,她再看他手里的奶茶口味,笑出声来。
“你笑什么?”他挑了挑眉,
他们并排坐在长椅上,她声音有些暖意,“猛地想起我们圣诞走在英国的街头。”
他的眼里也添了几分笑意,“我那个时候才成年。”
张离点了点头,“你高中就直接比我高半个头,你现在……”她打量了一下,“长高了。”
“那是。”他有些小得意,哼笑了几声,
目光柔和了下来,看着面前的人,人来人往。
但初中的时候,他就不受人欺负了。骨子里的一些脾气就暴露出来,加上青春期到了,整个人和小时候大相庭径,妥妥的叛逆少年。
别人打他一拳,他就打断那个人的手。所以没有人敢招惹他,但是风言风语就出来了。
他没理,放了学就去了道馆。小时候被欺负,所以,他自己报名了跆拳道。
一个独行侠的生活让他成为了学校的异类,就算他成绩再好又怎么样?
升上高二的时候他认识了张离,或者说是张离认识的他。
学校特别请了一批志愿者为他们做心理健康辅导,张离就在里面。
汪秋亭只是张望了一眼台上,就脱离了群体。张离看到了他,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中,只有他穿着白T。
这是初见。
他们相识于流言蜚语。
金发的男孩子用英文骂他是个“私生子”,汪秋亭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他,清冷的声音只是警告了他一下,谁知那人更是嚣张,恨不得对全世界说他个“私生子”。
她看见汪秋亭动手了,像只疯狗一样,谁都拦不住他,周围人围了上来,一群人混乱的战斗,张离看着这场闹剧,报警了。
张离给他保释出来的。
张离,见过他的落魄不堪,也温暖了后面的年岁。
她毫无防备的闯进了他的世界,占据了他最好的几年。
圣诞节那天,张离送了他一条灰色的围巾,两个人端着奶茶走在伦敦的街头。难得的,下起了雪。她缩了缩脖子,他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“你不是怕冷吗?”他低声说,
“我也没想到下雪了。”她撅了撅嘴,
汪秋亭叹了一口气,将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,裹在她的身上,张离一愣,汪秋亭又开口,“感冒了可不好,到时候你可别……”
上头没了声,她好奇的抬头,却看到汪秋亭盯着对面的LED超大的显示屏上,上面是国内一个女明星,叫汪曼春。
“怎么了?喜欢上了?”她取笑道,
汪秋亭低眸,“走吧,我们去吃饭,你可别着凉了。”
“到时候赖我。”
张离看得出来他在隐瞒些什么,却没有戳穿,她知道如果汪秋亭想说,肯定会告诉她的。
他们见过伦敦的日出,夜晚的辉煌。他们是最好的伙伴,穿梭于伦敦的每个角落里。
“你男朋友叫什么?需要我帮你把把关吗?”他声音温柔,
“不用。他叫陈山。”张离俏然一笑,
他眯了眯眼,没说话。张离单手拿着奶茶,说:“你小子,一声不吭的跑回国,这几年也没什么消息。”
“不是每年都发了新年贺卡吗?”他声音慵懒,
“还好意思说,以前都是亲手送过来的,现在倒好,电子邮件。”她哼了几声,
汪秋亭笑了起来,“那为了补偿你,接下来你想去哪都可以,想买什么我也可以付钱。”
“呦,小子,现在有钱了啊。”
汪秋亭一直没告诉她,自己的父母是谁,人张离也没问,钱的来源,也一直认为是父母给他的抚养费。
“你现在在哪里工作?”她问,
“明氏。”
她愣了一下,“是吗?我男朋友也在那里上班。”
“或许见过吧。”他侧了侧头,“好啦,你想要什么赶快买,不然我就后悔了。”
“诶,说出去的话,泼出去的水。”
明氏的年会允许带家属来,陈山当然带着张离来看看他工作的地方。主持年会的,自然是明楼。这是他难得在大家露面的机会。尤其是在汪曼春怀孕后,他几乎天天陪在汪曼春身边,一大摊子的事扔给了汪秋亭,正好让他练练手。
明楼带着汪秋亭出场,站在主席台上发言,身后的汪秋亭面无表情,目光在人群中扫射,终于看到一脸惊讶的张离,他侧了侧头,勾了勾嘴角。
汪秋亭一上任就是总裁,陈山是副总,两个人自然见过。
“陈副总。”他端着酒走近陈山,
“汪总。”陈山笑了笑,
“最近公司太忙了,辛苦陈副总了。”他端着架子说话,
“这是哪里的事情,都是为公司。”陈山也皮笑肉不笑的说,
“过几天,给陈副总放个假,陪陪……”他望了一眼张离,“陪陪女朋友。”
陈山感到惊奇,“谢谢汪总。”
他点了点头,又去应付其他的人了。张离看着他游走在那群人中,他真的不一样了。他们一晚上没有对话,偶尔隔着人群遥遥相望,对上目光,他便端起酒,朝她敬了一下。
她走到阳台,微凉的风吹醒了她。
汪秋亭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是抗拒的,张离只好慢慢的开导他,汪秋亭淡漠的看着她,低声问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秋亭,你现在情况不是很好。”张离安抚他,她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递给他,“既然不想说,那就画出来吧。”
他看着面前的纸和笔,童年那不算美好的记忆涌了上来。
凋了的花,忽视的画,褪了色的世界……
喉咙翻滚着苦涩,他止不住的吞咽。张离敏感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,还是没有收回去。
他兀的笑了一声,拿着笔画的是火中的银莲花。大面积的火焚烧着那朵花,其实,烧的哪里是花,是他。
“张离……我很健康……”
他极其勉强的笑着对她说,她哪里不知道,这只是他的体面而已。
张离看他这样,有些不舒服,转身要回位置上,汪秋亭从后面抱住了她。
“你这……”她顿住了,后背湿润了起来,
汪秋亭埋在她的后背里,低声告诉她,“我很健康……”
这么些年来,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前行,身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,他想挣脱,结果反而陷入了黑暗中,他只能告诉自己,没事的,以后会好的。可不是的,他们拽着他,掐着他,撕破着他,勒着他,咬着他,扯乱着他,妄想让他葬身于此。
谁来可怜他?没有。
一会儿就好,让他懦弱,悄悄懦弱。
“秋亭……我知道了,你很健康。”她吐出一口气,
张离仿佛看见高挑挺拔的汪秋亭一步一步走进海里。
那现在呢?她回过神,望着他的背影,看起来,水已经没到半腰上了。
汪秋亭说话算话,果然放了几天假给陈山,两个人好好地逛了逛上海。
汪曼春的月份越来越足,明楼待在她的身边,他是真心期待他们第二个孩子出生的,尤其是他和汪曼春的孩子。
去乐圃阆打包了汪曼春爱吃的菜,汪秋亭推开门,乖巧的笑着,“妈,我去乐圃阆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。”
汪曼春看起来精神不错,“还是儿子乖。”
这句话挺受用的,汪秋亭忍不住的抿起了嘴角。
倒是明楼皱了皱眉头,“你妈最近对这些有些腻。”
他动作一顿,送到汪曼春嘴边的红烧肉也僵在那儿,“是吗?”随即笑了笑,“那我吃。”
“秋亭……你别听你爸瞎说。”汪曼春拉住他的手,
当妈的怎么会看不出孩子最近有些不对呢?之前他忙,汪曼春也怕烦他。现在好不容易他主动找她,又怎么会拒绝他。
他默默的抽回了手,“妈,你现在,身体最要紧。”
“是我思虑不周了。”
“秋亭……”
胃有些疼……他饮食随了明楼,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,不然肠胃不好。
“你把明氏的事情处理好,你妈这边由我来照顾,等你真正能当上明家的当家人,我就可以退休了,好好陪陪你妈妈还有你妹妹。”
那他是什么?
他疼的有些直不起腰,疼啊……到底是哪里疼?
“谁稀罕?”他冰冷冷的回答,“明楼,谁要你家的东西?”
这是明楼没想到的反应,汪秋亭立起身,似笑非笑的说:“明楼,你愿意给谁就给谁,可别给我。”
“汪秋亭!”明楼有些恼怒,
他也是一片好心,确确实实觉得亏欠他的,想要补偿他。
“生气了?”他没有看他,自顾自的收拾东西,“你放心,我,巴不得能离你远点。”
“秋亭!”汪曼春想起身,却被明楼按住,
“你先好好休息。”
汪秋亭觉得自己真的太多余了。
窗外下着雨,张离光听声就知道这雨有些大。手机响了,她以为是陈山打来的,接通却是汪秋亭的声音。
他说:“能不能来接我一下?”
那是她没听过的声音,带着恳求。她心下觉得不对劲,出事了,连忙拿着东西出门。
汪秋亭坐在一家咖啡馆的台阶前,大雨打湿了他全身。张离心一下子就疼起来了,她打着伞蹲在他的对面,出门急,带的雨伞小,她就给他遮,其实遮不遮都无所谓了,他已经淋湿了。
汪秋亭接过雨伞,却还是给她打着。
“你……”
“张离……”开口声音有些喑哑,
张离认真的看着他,眼前的人红了眼尾,眼里湿漉漉的,像只街边被遗弃的小狗。
“我有些冷。”
他笑着说,傻里傻气的,张离自己先撇过头,想笑却笑不出来。
“回家吧。”
陈山下班回来,看见她进来,还问:“你去哪了?刚刚没见到你人……”
顿了顿,后面跟着狼狈的汪秋亭。
“汪总?”
他没有搭理陈山,张离看着他,“陈山,把你衣服拿出来,给秋亭换一下。”
他迟钝的点头了点头,在汪秋亭换衣服的空档,两个人走到吧台,陈山拿出了一瓶酒,问:“你们很熟?”
“之前英国的朋友。”她没有想瞒陈山,
“还挺坦白的。”他倒了一杯酒,努了努嘴,“他怎么了?”
张离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,陈山靠着吧台对她说:“你知道,公司怎么称呼他的吗?”
张离看着他,陈山低头看着手里的酒,“私生子。”
“虽然,明董事长和他夫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,但是,汪总是他们结婚前生的孩子。”
“真是奇怪,即便这样,他还是个私生子。”
“相比之下,明太太肚子里那个,才是受大家期待的那个。”
张离觉得刺耳的很,“陈山,你不准说秋亭是私生子!”
“我可没说,只是觉得可怜。”他喝了一口酒,“一胞所出,他只能在暗地里叫做私生子。”
“咚”汪秋亭踢到了垃圾桶,他红着眼尾望着张离和陈山,有些无措,“我只是想问一下,洗手间在哪?”
张离心下凉成了一片,怕早就听到了吧,他那么忌讳自己被别人叫做“私生子”。
他用清水泼醒了自己,镜子里的那个人,双眼微红,他怕是个笑话了吧。
手机不断地震动,他望了望,冲出了洗手间,“张离,我要先走了。”
张离哪里放心他,现在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,“你去哪?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“可陈山……”他望了一眼陈山,后者有些不高兴,
陈山清了清嗓子,认为汪秋亭也不是那样的人,勉强点头同意了,又说道:“给我打电话,张离。”
“我会的,陈山。”
在去医院的路上,汪秋亭神情不太好。
“怎么了?”她微微调高车内空调的温度,
“没什么。”他又想了想,“你说,妈当时知道怀孕的时候高兴不高兴?”
张离秒懂他是什么意思,“这是自然啊。”
“是吗?”他露出迷惑的表情,“可我想象不到她有多开心。”
“陈山说得对,比起我那未出世的妹妹来,大家明显更期待她的到来,她是在大家的期盼中迎来新生的。”
他果然都听到了。
“而我呢?是妈妈偷偷摸摸在英国生下来的。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,是不是想打掉呢?这么说的话,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。”
“张离,我出生就是不受欢迎的。”
“瞎说!”张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,“你在胡说什么?!你要真想知道,去问问你妈妈。”
“张离,我是缺失的。”
他缺了很多东西,怎么补都补不完。
汪曼春早就送进了手术室,汪秋亭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,明楼一脸疲惫的等在门外,旁边是王天风和明家人。
“姑父。”他压低自己的嗓音,
“你来了。”王天风吐出了一口气,
明楼眯起眼睛看着他,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,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。他顿时火冒三丈,“你妈在手术室里,你去哪里鬼混了?!”
汪秋亭被这一声震住了,他望着明楼,“我哪里都没去。”
“倒是妈怎么会早产的?”
“还不是被你气的,都说了什么混账话!”他有些愤怒,
汪秋亭无言,拉着张离做到一旁,默默的等着。
“对不起,受累了。”他难得的道歉了,
张离看着他,“没事的。”
推出来的时候,所有人围了上去,医生交代了几句,还说孩子因为早产,身子有些孱弱,要先观察观察,总之母女平安。
汪秋亭没动,之前吃了红烧肉刺激到胃,又淋了雨,着了凉,浑身使不上劲,脑袋晕乎乎的,他倒在了张离的肩头。张离惊呼的叫了医生,这下倒好,母子一起住院。
汪秋亭醒过来的时候,病床旁就只有张离一个人。
“他们,都去看你母亲和你妹妹了。”
意料之中的结果,他毫不意外。
“你怎么不去?”
“我去了,你怎么办?”张离说,
他笑了笑,慢慢的红了眼眶,他低声说:“张离……”
“我好像病了……”
记忆一下就苏醒了,少年那么不想承认的事,现在在病房里说了出来。
她看见了,海水没过他的头顶,他开始沉入海底。那人在呼救,微弱的呼救声,可没有人伸出一只手。
这个失去生机的汪秋亭惹得她红了眼眶,“秋亭……”
“我一直认为,妈妈要的是个健康,活泼的孩子,那我就努力的扮演。可我病了……”他声音哽咽,
张离想说什么,可一开口就止不住的难过。剥去那层坚强的壳子,他也只是个孩子,会哭,会闹。
“我其实很想问问妈妈,我到底是不是她报复明楼的工具?哪怕我知道她爱我的。”
他连哭都是无声的,也许他早就哭哑了。
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不再是那个嚣张的小公子了,病恹恹的站在门口,看着汪曼春手里抱着孩子。
“妈……”
他依旧乖巧,可却少了点什么。
“秋亭,你怎么了?”汪曼春担忧的看着他,
他恍惚回到了童年,一身狼狈的回家,汪曼春给他开门,问:“秋亭,你怎么了?”
我怎么了?
“我没事的,妈妈。”
我没事的。
张离先红了眼眶,她想冲上去,可不行。
他又说:“只是生病了,受了凉而已。”
别骗人了……张离按捺不住了,低声对明楼说:“明先生。”
“我是汪秋亭的心理医生——张离。”
明楼身体一滞,“你说什么?”
“他现在很不好,明先生。”
没关系,她来帮他说。她知道,汪秋亭需要她,她听到了呼救,所以伸手了。
明楼对于汪曼春怀孕确确实实是高兴的,虽说自己有了一个儿子,可这儿子也和他不对付,哪有女儿那么软糯啊。
所以他满怀期待的迎接自己第二个孩子。
撇去汪秋亭一些令他头疼的做法,不可否认,他是个聪明的孩子,明楼打心眼里喜欢他,喜欢他的聪明,也喜欢他的不可一世。毕竟这样才有他明楼的儿子的样子。可奈何孩子不亲他,再喜欢他也只能这么不咸不淡的关注他。
他知道自己亏欠汪秋亭,也想好好地补偿,他知道孩子需要什么,可汪秋亭自觉的离他远一点。
汪秋亭哪里知道,他去日本读书的时候,明楼找了多少人照顾他,又找了多少人给他铺路。明楼没打算告诉他,也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他一直认为,汪秋亭这样的性子,无法无天,哪里会生病。
可张离告诉他,秋亭病了。
他那令他引以为傲的孩子,生病了。自然心痛的,自责。他面对汪秋亭,说不出来什么。
“其实,父亲在我这儿,是缺失的。”汪秋亭先说了,“对我来说,父亲是谁对我都没有关系。”
“他可以是你,也可以是除你之外的人。”
“只要妈妈认同就好了。”
“明楼,你真的是我父亲吗?我长达十几年的生活里,父亲这个角色,对我来说,不重要。”
“你没有见证过我的出生,我的童年,你从来都没有陪过我,我和你,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而已。”
“多残酷,可这是事实。”
有种关系里除了血缘什么都没有。
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,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。
汪秋亭是后者,他从来都不会停止爱汪曼春,只是会停止爱自己。
张离拉着他,“明先生放心,秋亭之前在英国,也是我治疗的。”
他不是来上海就抑郁的,是在英国。她看着病床上的汪曼春,再看看被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小的孩子。
莫名地有些心酸,汪秋亭低声说:“我有些累了。”
他真的累了……他这一病,可能要休息好久。
过了几天,谭宗明带着陈一凡来看汪曼春。期间路过汪秋亭的病房,见到一个短发的女人,她有些惊愕,对谭宗明使了使眼色。
谭宗明细眯了眼睛,对她说:“先去看看汪曼春吧。”
两个人逗弄了一会儿小孩子,陈一凡抿了抿唇,还是决定告诉明楼和汪曼春。
“我看见了张离。”她说,“就是我之前的心理医生。”
汪曼春知道陈一凡之前有些心理问题,却不知道她的心理医生和汪秋亭的是同一个人。
“她在秋亭的房间里。”她顿了顿,“老谭,我们之前应该见过秋亭的!”
是的,一面之缘。
她从张离的治疗室出来,迎面走来一个男孩子,个子高挑,当时她在给谭宗明发消息,他不小心撞掉了她的手机。他匆匆忙忙的捡起她的手机,道了个歉,她看见一张白皙,俊朗的脸,看起来是个高中生。他快步去到张离的治疗室。她还感叹,现在孩子的压力如此大,年纪轻轻心里出现了问题。
那天,张离心情不好。他给她打电话,一个电话也没接,他有些担心,心急的跑到她的治疗室。
他早早就看到她的书桌上没了她和她男朋友的照片,看起来是失恋了。
“你没事吧?”他试探的问,
“你来干什么?”难见的,这样的张离,
“不放心你。”他说,“你看看我给你打了电话。”
“你回家吧,我今天没精力和你闹。”
“分手了?”他直接说了出来,
沉默,说不难过是假的,张离和她男朋友交往了好几年。
“你用的不是他送的钢笔,你桌上的照片也收了起来,而已,你用的不是那款熟悉的香水……分手了?”他靠近她,
“是,分手了。和你有关系?”她强装坚强,
“和你有关系。”他语气平和,
张离慢慢的红了眼眶,“是不告而别。就挺突然的……”她有些哽咽,
汪秋亭看着她的青乌的眼底,知道她一夜没睡。“对不起,是我太直接了。”
他弯腰将她抱了起来,张离吓了一跳,推着他的肩膀,“放我下来!”
“怕什么?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“放我下来!”
“你现在需要休息。”他强硬的说,“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。”
张离没了声,他已经抱着她走在医院的走廊,“要是不好意思,可以藏着。”
少年身上的薄荷味,清清爽爽,干净的很。
“我和宗明自然看到了,以为是张离交的男朋友,现在想来,当时撞我的人是秋亭。”陈一凡肯定的说,
“曼春,你也知道我的情况。因为原生家庭,和……对我来说创伤很大,所以造成心理问题。”
她是过来人,什么都懂。汪秋亭自小在国外长大,无依无靠的,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?没了父母的陪伴,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。
“你别看人秋亭现在二十几,到底来说,还是个孩子。他有时候也不是真的坚强,我很高兴,你又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,可秋亭也应该被重视,可别像我家一样……”陈一凡自嘲的说,“像个笑话。”
谭宗明抓着她的手,“什么我家,是我们的家。”
明楼看了一眼他们,低声说:“我先出去一趟。”
汪秋亭看着床头的花,也不知道张离从哪里买来的绣球花,说好看,就放在他的病房里。床头是他的画板,张离买的,可一笔未动。
明楼推开门,汪秋亭慢慢转过头,沉默的看着他。他坐了下来,仔细的看着汪秋亭,其实汪秋亭像他妈妈,性子像汪曼春,可偏偏学了他的压抑,他有些哑然失笑。
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,明楼也不知道说些什么,他亏欠汪秋亭,自然有些词穷。
“张离呢?”沉默下去不是办法,明楼先开口问,
“陈山要出差了,她去送了。”他也没多说一句,
明楼愣了一下,原来张离有男朋友的,而且还是陈山。
“我见过陈山,聪明。”他其实有下一句,
他没有你聪明。
“对张离好就够了。”汪秋亭说,
“你喜欢她?”明楼挑了挑眉,
汪秋亭澄亮的眸子看着他,“谁不喜欢?但她是朋友,是姐姐。”
甚至在某些方面是他的“妈妈”。
他们可以一起放声大笑,也可以大哭,甚至能告诉对方自己藏起来的秘密。
但他们不是恋人。世上又不是只有恋人这一种关系。
汪秋亭看着明楼,这是他爸爸。爸爸这个词很熟悉,可是具象化了,就陌生了。
他知道自己有些性子像他,比如时常压抑自己的欲望,有时容易偏执,还有明家自带的傲气。
有人羡慕他,从小养尊处优的人透露出的自信与骄傲是他们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。可那些藏在心底的自卑与敏感也终究没人能懂。
他活到现在,除了张离,就再也没见过光了。
“明楼……”他叹息了一声,“你真以为我不愿意亲近你?”
小时候想要个爸爸,如今长大了,有了爸爸。却不知道怎么相处,所以他就把收起来的小脾气全部发泄在明楼身上,这是他亲近人的方式,连王天风都看出来了,当着大家的面说,只有和明楼待在一起的时候,他才像小时候的样子。
你看,姑父都知道的。
但汪秋亭忘了,明楼没见过他小时候张牙舞爪的样子,王天风疼他,上小学前都是他带的,自然知道他的少爷脾气。
这是他的示好,带着别扭,和小心翼翼。
“你也认为,我对你不好?”
这句话,明楼对他妈妈说过,现在对他说。
当明氏的总经理很容易?是,他开口一句话的事,可谁知道他和那些固执的老家伙闹了几次,要一个年龄小,没有经验,没有阅历,还和这行没关系的小孩子还当总经理?!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,那群老家伙骂他。
明楼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问题,虽然汪秋亭学的是艺术,汪曼春也准备让汪秋亭继承她的衣钵。毕竟她儿子长得一表人才,不演戏有些可惜。但明楼自有他的打算,汪秋亭作为明家的长子难免会出来承担一些事情。而且,之前困扰明氏的案子,汪秋亭无意中看到了,还提出了解决方案,说明他是有天赋的。明楼相信,他能把汪秋亭教好,而且还能教的出色。他这才力排众议,将担子交给了他。
是不是他操之过急了?
两个人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感情,可惜对方都没有理解到,都在默默的认为对方讨厌自己。
汪秋亭突然有些鼻酸,“他们说……我是你的私生子。”
“我从小就听别人叫我私生子。”
“我到十九岁的时候,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。”
“明楼,英国那个地方,我最讨厌了。”
“可笑的是,刚刚我再想要不要回去。”
他死死咬着牙,想要把苦涩咽下去。
“你不是私生子,你是我的儿子。”明楼肯定的看着他,一字一句的说,“你是我明楼的儿子。”
“是入了我明家族谱,是进了明家祠堂的!”
“我与曼春经历了这么多,我对她的心,你不比旁人明白?谁是私生子?”
“秋亭,这些年,我确实亏欠你了,所以认了你后,我也想补偿你。”
“可能是爸爸做的不够好吧。”他摘下了眼镜,紧抿着唇,
“至于你妹妹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她是因为你而来到这个世上的。”
汪秋亭转过头来看他,明楼也温柔的笑了笑,“当然也有我的私心。但也确实是因为你这个性子,现在还没有女朋友,没能捂一捂,那我和你妈妈再生一个了。”
他笑了出来,拿起床头的画板,从枕头底下摸出笔,明楼看着他,问:“你画什么?”
汪秋亭手一顿,低声说:“妈……”他吸了吸鼻子,红着眼圈,出声哽咽。
“妈和你……都没看过我的画呢……”
“我病了……爸……”
明楼身子一顿,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汪秋亭叫他爸,可能对他来说,他还不配吧。
“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,没法好好面对你们了。”
“张离说,她会成为我的心理医生。”
“所以……相信我,我能好起来的,对吧?”
他微微勾起嘴角,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。
明楼看的心紧,点着头,低声说:“会好的,一切都会好的起来的。”
汪秋亭忍不住弯下身子,手抓着画板,头埋在里面,失声痛哭。
明楼看着他床头的绣球花,低声安慰着说:“会好的,不管怎么样,都会好的……”
END.
小公子其实一直作为一个幼稚,孩子气,和明楼做对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,现在也算是丰富一下人物形象了,文里其实有个小伏笔对小公子的状态提醒
最后感谢大家的观看🥰🥰